第三五五章 利鈍猶根性 無緣枉用心

秦霜所看的典籍當中，從無典籍提到過此物能讓人短暫地失憶一段時間，剛才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而她又遺忘了什麽？眼前一群人都站在大殿外，離她還有些距離，分明沒人看出她發生過什麽，只是目光之中頗有些驚疑不定，耐人尋味。秦霜自知恐怕是混沌靈力造成了一些異象，而她的變化當在意識之中。她分明感覺此事對她很重要，只是無論如何也憶不起任何一個細節。

秦霜不能在冥殿人前失態，因此極力克制住了心中驚濤駭浪，面色平靜朝著面前人施了一禮。冥王固然戴上了面具，只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和嘴唇，只是秦霜對他印象深刻，自然不可能便認不出來了。在他身周，八美環繞，另有五名老者面目緊繃，皺眉看著她。這些老者的氣息皆是深不可測，想必便是冥殿的分神長老了。

見秦霜坦然自若，一名須發皆白，面目枯槁的老者眉頭皺的更緊，就要說話，空中卻傳來一道洪亮的笑聲：“我可來得遲了，未曾錯過什麽吧？”

那聲音的主人說話時還在遠處，轉眼見便落到地面，身軀魁梧彪悍，震得地面隆隆作響。再細看時，秦霜眼前卻是一亮。這個大漢看起來與風塵中的俠客沒什麽兩樣，長發披散，一襲青衫也有些敝舊，手中晃晃悠悠拎著一只酒葫蘆，邋遢不修邊幅的樣子。唯獨一雙眼睛卻是銳利而明亮，如出鞘的鋒芒一般。廖畢離固然也是氣度不凡，但是劍修咄咄逼人的氣勢在這大漢面前卻是有些不夠看。又見他與冥殿其他太上長老說話的隨意樣子，其他太上長老卻是盡皆賠笑，唯有一人扭過去頭去，卻也沒有說什麽。秦霜當即反應過來，此人必定神通不弱。是個難以對付的角色。

六名分神修士，把冥王算上，便是足足七名。這是何等龐大的力量？吹雪樓在外界的傳聞中有兩名分神修士，事實上卻單只一名，已經撐起了吹雪樓這個大宗門的架子。如今這裏整整七名分神修士，除了兩名看起來魂齡不小，須發皆白的，餘者想必都正當年，更難對付。若是尋常元神修士圖謀冥殿，現如今很可能已經腿肚子轉筋。打消了這個念頭。秦霜卻是無路可退，反倒坦然得很。

這數人經過最初的震撼之後，也平靜了下來。無論楚素音是什麽人。人現在既然在此，在他們看來，都是逃不出冥殿的轄制的，容後再議也無妨。因此，這群人各懷心事。等著另外五名元神修士登頂。對方皆是分神修士，秦霜縱然在冥界大部分心目中是最接近分神的修士，地位與他們也大不相同。因此自然不存在同階修士之間的寒暄。倒是昨日見到的八名動人少女，雖然也是悄無聲息，但是偶爾瞥過秦霜身上時目中有一絲忌憚和嫉妒。秦霜自然不會將她們的小心思放在心上，直接忽略過去。

那落拓大漢似乎完全沒有註意到場中生硬的氣氛。一遍一遍地打量著秦霜，目光詭異，當然。更多的是好奇的意思居多。秦霜也不躲閃，大大方方站在原地任他看。半響，落拓大漢嘖嘖一聲：“就是這個女娃子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嘖嘖，不錯，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居然被我看了半天也面不改色，就連氣息也曾波動過。”

他說的倒是真心誠意。以他的目光之銳利，轄分神修士之威，他的打量可沒有多少人能吃得消。秦霜看起來坦然，腦海中卻在盤算著什麽。冥殿究竟有多少分神修士是很神秘的，眾說紛紜。今日發生如此大事，想必不會有多少冥殿高層能置身世外，因此冥殿的分神修士很可能就單只眼前這七人。當然，還有一種情況是秦霜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冥殿還有更加超然的存在，這等事情亦不放在對方心上。若真是如此，將來的冥殿之行可謂百死無生。

當然，這一趟冥殿之行，秦霜亦有了一個新發現，若是能進一步確認真是如此的話，也可為她平添不少籌碼的，這一趟冥殿也不算白來了。

五名元神修士究竟什麽時候到來，通過那扇拱門時又有什麽反應已經沒人在意。在絕世天才的光芒映襯之下，他們顯得黯然失色。就連無雙宗的那名劍修，也忍不住面上出現了一些沮喪之色。

等到人都聚齊，冥王忽然深深看了秦霜一眼，甩袖當先入了大殿。餘者盡皆跟從。

五名元神修士原本在路上經過那一番談話似乎與秦霜拉近了一些距離，此刻卻又忍不住將秦霜孤立開來，遠遠地站在秦霜身後。此地是冥殿，可不是大街，入殿參拜時，他們是沒有資格站在秦霜身前的。原本大家若是修為相當，同進同出或是依據宗門實力略微分出一個先後，但是差距並不太大。但是如今的秦霜太過耀眼，他們自然不能造次了。

秦霜也不推辭，淡淡一笑，打頭進了冥殿。一踏入冥殿的大門，秦霜腳步略頓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感。

先行入內的冥殿高層已經入座就緒，居高臨下看著六人入殿。秦霜夷然不懼，泰然行到階下，施了一禮。

“冥王恩德，普濟四方。庇佑我輩，九天騰翔。”

這是新晉元神修士對冥王的謝恩標準用語，放之四海而皆準。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冥殿霸道，連修煉資源都不怎麽分給其他宗門，殿下這些元神修士的晉階，沒冥王幾乎沒有半個靈石的關系。

儀式冗長，略過不提。儀式結束後，秦霜將冊封的玉牌和名冊收好，毫不意外地看到殿上諸人揮退了其餘五名元神修士，單單將她留下了。當然，冥殿自有恩典，新晉元神修士冊封後可在冥殿住上數日，冥殿的神通殿在這幾天也大部分向這些新晉元神修士開放。這便是收攏人心的手段了。在其他元神修士看來，這一點自然重要，對於秦霜這樣傳承眾多的修士來說，不免覺得冥殿小氣得緊。一點實際好處都沒有，玉牌和名冊可以說是沒什麽本錢，開放的神通殿也不是最緊要的部分，但是從此之後，這些元神修士在名義上，便是冥殿下屬了。當然，他們還是原本的身份，並不歸入冥殿弟子行列。只不過冥殿卻可以名正言順召喚他們替冥殿賣命了，真正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等另外五名元神修士離開，氣氛更加繃緊起來。之前想要開口的那名面目枯槁的分神修士尖聲道：“楚素音，你可願入我冥殿？”這話問得單刀直入，毫不拖泥帶水。其他分神修士卻不開口，好整以暇地看著秦霜的表情。冥王亦是沈默，在今日的整個儀式上他都未曾開口說過話，在其他分神長老看來倒是一樁奇事。

並非成長於冥殿的修士，想要正式加入冥殿，唯有一條路，便是聯姻，秦霜早就知曉了。那長老不等她開口便又說道：“冥殿沒有雙修伴侶的元神修士，你可以自行任意挑選。你這番若是入門，與其他修士的雙修伴侶不同，一應資源待遇完全等同於冥殿元神修士。甚至可以擔任護衛統領之職。若是你晉階分神，與我等並列，絕不會有半點偏頗。你原本只是散修，即便天資過人，成為吹雪樓的長老便是盡頭了，如今若是入我冥殿，又有如此優待，可謂一步登天了。我冥殿的神通和寶物絕不是你能夠想象得到的。唯有在我冥殿，你才能有更好的前程。”秦霜聽得出來，這種待遇，在他看來可是大大的優厚了。因雙修伴侶而進入冥殿的元神修士，原本地位應該較冥殿出身的元神修士要低的多的。

秦霜原本拒絕硬生生咽了下去，這位分神修士完全是一副施恩的口氣，又是一副冥殿歷來的沒想過被拒絕的作風，若是她拒絕得太生硬，恐怕就要當場翻臉。還是想法子說得婉轉一點才是。如今的她，若是用上一些底牌，也許能拖著這名看起來就壽元不多的分神修士同歸於盡，但是決不可能對付得了七名分神修士聯手。若是激怒了此人，硬生生將她扣押在冥殿那可無處叫屈了。

她正盤算著如何拒絕得委婉一點，忽然有一道低沈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冥王妃位亦可選！”

一語既出，萬籟俱寂。在座哪個分神修士不知道這冥王生性風流，讓他立妃卻說什麽對出現得晚了的美人不公，死活不願，讓他們也沒奈何。而冥殿分神修士之中也唯有他沒有正式雙修伴侶了。難道讓楚素音當侍妾？開什麽玩笑？對方不可能會同意的。

唯一沒有雙修伴侶的分神修士是冥王，偏偏還是這麽個性情，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吧？因此說話的那名元神修士提出聯姻之事時根本沒有將他算在內，只說讓秦霜在元神修士當中挑選。誰也沒有想到他今日能主動說出此語，而且是說冥王妃位亦可選，聽起來誠意十足，一時之間，這些元神修士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就連那條大漢也放下了一直抱在手中的酒葫蘆，驚詫地向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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